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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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故事中的昌平君是私设,误代入,和原著不同。人设接上文。

 

有的时候,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似乎是人们最不关心的事情。

 

众所周知,秦国的右丞相昌平君与盖聂是故识,两人的相识还是发生在盖聂刚从鬼谷下山的时候。

 

那一年,盖聂刚满十八岁,因为看好秦国一统天下的形势,决定下山之后,去秦国碰碰运气。只是此时的盖聂,空有一生绝学,又因为某些事情和家中断了联系,想着若是无人举荐,自己贸贸然的赶往咸阳定是要吃闭门羹的,于是乎只好写信给那位和自己一样被逐出家门客居咸阳的表姐,看看有什么机会。未曾想到,这位表姐,虽然十年未见,但是在回信中表现得很是热情,还嘱咐盖聂到了咸阳之后,一定要来自己家中小住。想必是一个人在咸阳带着很是寂寞吧,盖聂收到回信后心想。

 

到了咸阳之后,盖聂自然是受到了自己得表姐,子萱,以及表姐夫,熊启——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秦国右丞相昌平君的热情款待。当年的秦国,可不像现在一样专断,由于王上登基的时候,年岁尚幼,无法独立的处理政事,于是秦国的朝政自然是有这些外戚所把持的。而这帮外戚中又分为三股:以老秦王嫡母华阳太后为主的楚系,以当今王上亲祖母夏姬为首的韩系和以王上生母赵太后和仲父文信侯吕不韦为核心的赵系。三股势力,明争暗斗,互相撕扯,而刚来秦国的外国客卿往往会因为搞不清楚情势,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一点,当年无人推举的李斯可是深有体会。盖聂与李斯不同,他的运气要好的多,一到咸阳便得到了华阳夫人跟前的大红人,御史大夫熊启的推荐,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当年尚未亲政的秦王的赏识,成为了他身边的首席剑术教师,虽说不是个正式的官职,但是能够在十步之内,随时左右,可见是何等的信任——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昌平君的推举。

 

毕竟此时年纪尚轻的秦王也明白,三股势力中,韩系自然是支持韩国公主所生的成蟜,两年前成蟜奉命前去韩国领取百里割地,回到秦国后,夏太后可是没有少运作,这才让成蟜凭着这点靠裙带关系而得的功劳,获封长安君,名声大噪;而赵系看似与自己最为亲厚,但是内部也是争斗不断,甚至一度有谣传说赵太后要杀了自己的亲子,立自己的孙子,秦王政的次子——赵国公主所生的公子高为王,更何况这一系还涉及不少宫闱秘事,最是不可靠的;剩下的自己可以依凭的也不过是实力最为强大的楚系,盖聂虽为赵人,却是靠着楚系外戚举荐而非赵系才得以见到自己,再加上为人正直,心思缜密,自然是可靠的,于是渐渐得成为秦王亲兵类的人物,由于盖聂深得秦王信赖,又时常传递王命,整个咸阳都对盖聂十分敬重,甚至有人半开玩笑的说“见盖聂如见王上”。不过,如今这一切,也随着自己的叛逃烟消云散了。

 

不过话说回来,盖聂能够掌此大权,一开始却不是世人所想的昌平君,而是盖聂的表姐子萱,又称孟夫人的主意。当年,盖聂刚到咸阳,举目无亲,只好硬着头皮来投奔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表姐,谁知道表姐一见他,又是安排房间,又是添置衣物,又是带着他去那些咸阳城内的名流出没之处走访,弄得盖聂很不好意思,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孟夫人是要他成为秦王的心腹,而非是简简单单的领个武职就了事,但是别说是成为王上的心腹,就是获得王上的信任也绝非易事。正当盖聂表示疑惑的时候,孟夫人却挑了挑油灯,说,“放心,凭着鬼谷派的名声加上你姐夫的推荐,就不信在这咸阳,有我们办不成的事。”说完,还回过头来看了看盖聂,说,“到时候,你就是这城里的贵人了,不过别忘了,一定要离其他赵国人远一点,说不定哪天这咸阳就变天了。”后来的事情,自然是孟夫人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昌平君耳边吹了不少耳边风,才说服他带着当年还是个毛头小子的盖聂,见了秦王一面,谁知这一面就改变了自己,和自己表姐孟夫人的一生。

 

事情果然如孟夫人所料,自己与秦王一见如故,彼时的秦王正值少年,一心想要有一番作为,可是无奈身边不是赵太后的眼线,就是华阳太后的亲信,这时,盖聂的出现,一个经过楚系核心人物昌平君之手推举,但是关系却并不像其他的楚系外戚那般密切的人,对于年轻的秦王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一番交谈之后,秦王发现,盖聂却是是有才华,对于当今天下的形势是分析的头头是道,除了纵横之术外,还对儒墨颇有见解,于是当即决定,让盖聂做自己的首席剑术教师,随侍左右。

 

不过要获取秦王的全然信任,光靠这一点是不够的,就在同年,屯留兵变,成蟜身死,韩系外戚基本上被赵系外戚借罗网之手铲除殆尽后,孟夫人竟然还特意带着一落书简找到盖聂在咸阳的住所。当天,盖聂当着孟夫人的面,打开一看,发现这些书竟然全是一些刑名之术,孟夫人见盖聂读的认真,还不忘卖个关子,问盖聂知不知道这些书是谁写的。作者盖聂自然是清楚的,之前在鬼谷就没少见卫庄读这些东西。孟夫人看盖聂不言不语的,继续说她之前打听出来的见闻,据说之前,成蟜的母亲韩夫人还特意写信去桑海,想邀请她这个侄子来秦国帮她一把,谁知道被一口回绝,搞得好没面子。盖聂大概猜到了孟夫人的来意,只是他一向是不喜欢这种东西的,法家思想,虽然流派众多,但是一律以变法强国为核心,倡导以严刑峻法来统治国家,提倡君主独断专行,最爱研究这些御下之术,致力于将整个国家改造成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除了耕战就再无其他,盖聂虽然认可秦国一同天下的实力,可是他的目的是希望借秦国的力量消弭战争,建立真正的属于天下人的乐土,而非是一个由强大的君王和严酷的律令统治的帝国,想着怎么回绝孟夫人比较好。谁知道,孟夫人看穿了自家表弟的这点小心思,便说,这些书才是当今王上需要的,而且盖聂尚未完全获取王上的信任,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后来盖聂还是带着这些书见了王上,一是他想看看王上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二来,他也确实需要这份信任,没有王上绝对的信任,他的效用就发挥不出来,效用发挥不出来,他来秦国的目的就达不到了。谁知,王上读了这些书以后,连连赞叹,还说只要能与此人携手同游就死而无憾了,感慨完,还不忘问盖聂,作者到底是何方神圣?盖聂想了想,便说,此人正是韩国的公孙,不现在应该是公子了,韩非。秦王听闻,思索了许就,在想如何能让韩国公子为自己所用,但又抬头看了看盖聂,想到盖聂的举荐人昌平君还是楚国公子,不也一样做着秦国的丞相吗?当即决定,要前往韩国,此时秦王身边,可以信赖的人寥寥可数,而盖聂自然是这几人中最可靠的。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必细说,自是盖聂安排了整个在韩国的行程,通过卫庄找到了韩非,又经过秦国使臣被杀一案,和王齮军营中的变故之后,秦王又新得了李斯,蒙恬,历经这一番生死磨难之后,秦王自然是对盖聂有着非常的信任,这份信任甚至要赶超他的举荐人昌平君了。

 

回到咸阳之后,本该向盖聂道喜的孟夫人却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仔细一盘问,才知道,这孟夫人被昌平君禁了足,好容易见到表姐,却发现她坐在家中,正在缝制小儿的衣物,这个人都呆呆的,完全不像是之前那样精明。交谈之后,孟夫人才说,她丈夫觉得自己太狂妄了,不应当插足这些事物,她还说自己怀孕了,以后恐怕只能在家中带带孩子,不能够再出谋划策了。所谓明珠蒙尘,不过如此,盖聂心想。

 

同年,秦王政九年,盖聂在一次酒会上,听到长信侯嫪毐酒后失言,直呼自己是秦王假父,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其中还多涉及太后,遂告知王上,后来,嫪毐叛变,在吕不韦,昌平君和昌平君胞弟昌文君的帮助下,嫪毐之乱遂被平定,而昌平君也因此官居秦国右丞相。次年,吕不韦及其余党也在昌平君的帮助下,被铲除。而赵太后也因此迁居雍城,秦王发誓与赵太后永生不再相见。当年的咸阳城内,多的是乱七八糟得传闻,有说嫪毐是吕不韦进献给太后的大阴人的,有说太后不仅淫乱,还被嫪毐吹了枕边风甚至妄图杀了王上用自己和嫪毐的私生子代替的,甚至有说其实之前在赵国,太后就与吕不韦纠缠不清,连王上也……凡此种种,多的是不堪入耳之词。盖聂虽然与那赵太后只有数面之缘,可印象里那赵太后也不过是个随性一些的中年美妇罢了,并不似传闻中的那般愚蠢。而那嫪毐,朝中之人多少清楚,长得还算清秀,平日里虽然张狂,又何曾像是那坊间谣言里说的那么丑陋。况且这其中的虚虚实实,连自己这个常伴君侧的都不清楚,那些编造这些故事的人,又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只可惜编出这些瞎话的人,无外乎两种:一种纯属于图个乐子,另一种可能出于平日的不满,或对王上,或对他们眼中高高在上又骄奢淫逸的贵族,又或者出于什么其他目的,看见王室清誉不再,便觉着高兴。至于事实的真假,似乎没有人在意了。直到有一天,正当盖聂在御前伴驾的时候,年轻的秦王却悠悠的开了口,“你觉得太后之事,如何?”

 

盖聂愣了一下,毕竟之前已经有二十七个人因为劝诫王上,而被呈尸殿外了,于是想了想,忽然严肃起来,跪在秦王面前,道:“臣以为王上应当迎回太后。”

 

“你知不知道,在此之前已经有二十七个人说过这种话了。”秦王缓缓说到,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情绪,带着一股威严之气。

 

“臣惶恐,”盖聂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极度平稳,似乎是刻意的过滤掉了所有情感的语调,说:“臣于鬼谷求学时,曾听闻,这天下有三种人:有实无名者,有名无实者,以及既有名又无实者。这其中,有实无名者,商人是也,不习农作,却依然能够粟米满仓;有名无实者,农夫也,终日劳作,却依然饥寒交迫;而至于这既无名也无实的,臣以为是王上。”

 

盖聂曾以为自己这样直戳秦王痛楚,对方必然勃然大怒,可是秦王却仅仅是站在台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自己:“此话,怎讲?”

 

“臣以为,此番王上所谓一来让王上背上了不孝的骂名,恐天下之民闻之,有损王上的威名,此臣所谓无名也;二来王上此次不施威于山东六国,反施威于太后,事已至此,还杀尽劝诫之臣,此臣所谓无实也。与其这样无名无实,臣以为不如迎回太后,以礼相待,以此正王上声誉,此外,王上应带派人游说韩,魏,使其肱骨之臣入秦,韩为天下咽喉,而魏为天下胸腹,韩魏从则天下从也。”

 

秦王听后,嘴角略微上扬:“你可知道,寡人为何用你?”

 

“臣不知。”

 

“寡人用你,是因为你既知道纵横家的道理,也懂得儒,墨的那些虚名。而这些正是秦国兼并天下所需要的。”

 

盖聂不言,只是在心里默念道,这些是虚名吗?

 

看见盖聂不回复,秦王又默默说到:“不过你不是今天第一个说这番话的,之前有个叫茅焦的,也力荐寡人迎回太后。他说,寡人有‘有迁母太后之名,恐诸侯闻之,由此倍秦也’。”

 

茅焦?盖聂心里疑惑,这个人之前听表姐提过,据说是个亢直之士,不像是会说出这番以利为先的话的人。不过,说起表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哪怕秦国朝堂有这么大的变动。正当盖聂晃神之际,秦王却突然开口,说:“游说韩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盖聂退下之后,漫步于月色之下,在从王宫赶回住所的路上,盖聂突然想到仿佛人间消失一般的表姐,又想到那个在种种传言中逐渐面目全非的赵太后,又想到方才王上所言的“虚名”。儒墨的“仁义”“兼爱”就真的是虚名吗?此时的盖聂,又突然想到了卫庄,是啊,如果小庄在他又会怎么做呢?不过想也知道,他一定会认为这些东西,不过是自己在自寻烦恼罢了。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也许自己一个修行纵剑术的来到秦国,本身是在试图解一道无解的题。

 

之后的事,也不过是一些人尽皆知的故事。自己没有按照鬼谷百年来的传统奔赴三年之约,反而是返回秦国,继续做秦王政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剑。直至秦王政十九年(BC228年),赵太后病逝,这个逐渐被淹没在野史怪谈中的女人终于在咸阳去世,与她生前似乎最不喜爱的男人,她的丈夫——秦庄襄王合葬芷阳。同年,就在盖聂结束了他在燕国的活动,返回咸阳之时,另一个消失了很久的女人却突然出现了——他的表姐孟夫人。虽说二人有血亲,又同居咸阳,但是由于推举韩非之事,孟夫人早已被昌平君禁足,再加上盖聂从鬼谷返回之后,又常年在山东六国活动,此时孟夫人与盖聂已经有将近十年未见了。只是没想到,再次相逢,孟夫人似乎完全是变了一个人,此时,她已经快四十岁了,生养了两个孩子之后,身材早已不复苗条,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似乎在演示自己憔悴的模样。见了盖聂,孟夫人跟疯了似的,拉着他的手,就开始哭喊:“小聂儿,求求你,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母女了。你不知道,这些年,尤其是那次茅焦事件之后,他便再也不允许我掺和他的事情了。你知道这些年他都在策划些什么吗?他简直疯了,尽然把燕丹放回国,这些天家里还来了一些行踪诡秘的楚国人。我问他,他要不然不答,要不然就斥责我,说我这是妇人之见。再这样下去,王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莫说是他,而是我们一家都活不了了。”盖聂听后,眉头一皱,赶忙安抚孟夫人的情绪,昌平君在暗中的一些行动,此前他在燕齐之地活动的时候,也有耳闻,只是没有想到,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尽然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印证。只是,此时的盖聂已经开始对于使秦国称帝没有那么热衷了,也算是存了个私心,并未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反而是在等孟夫人情绪平复之后,吩咐家仆将她送回府邸。谁知,孟夫人见状,便说:“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小姑娘,他跟我说,让我跟着他去咸阳,实现让秦国兼并天下的理想,说我不是他的外室,而是他得军师,现在我老了,便得愈发清醒了,他反而说我糊涂了,说我认不清形势,你说可不可笑。明明是他自己不想做秦国人,反到过头来想做楚国人了。明明是他自己变了心意,不需要我了。明明是他忘了早年,他是靠谁的主意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得位置,现在他想法变了,不需要我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得好事。”

 

只是孟夫人说的愤慨,却再也没掀起什么风浪。她一个妇道人家,独居咸阳,除了盖聂以外,无亲无故,光有一颗审时度势得脑袋,在大秦丞相得威势之下,却怎么也掀不起风浪。两年后,昌平君借着安抚楚民的名义,回到楚国旧都,发动叛乱,尔后身死国败。在之后的昌平君清剿案中,他的两个女儿不知所踪,据说早就偷偷的送到了楚国故地,给保护起来了,但是他的正夫人,之前的外室,孟夫人却没这么好运,和彼时秦国的王后,昌平君的侄女——那位可怜的楚国公主一起奔赴黄泉。

 

这么多年过去了,盖聂时常在想,如果自己当年动一点恻隐之心,孟夫人的结局又是否不一样。现在,当盖聂独坐在农家众人之间,听他们说到,昌平君是多么的仁义,是多么的英明神武,是多么的有王者之风,对自己又有着怎样的“知遇之恩”时,盖聂的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了那张面目模糊的脸。也许有的时候,事实的真相并不重要,人们需要的是一个仁义的“昌平君”,一个以身殉国的“昌平君”,一个心怀天下的“昌平君”,就像现在大家需要一个悲悯众生的“盖聂”一样。人们从来需要的是一个符号,就像赵太后一定是个荡妇加毒妇,王上,现在该叫皇帝陛下了,一定是个惨无人道的暴君,而燕丹一定要是个心怀天下致真致诚的大侠一样,至于这背后人是谁,怎么想,是否名不副实似乎并不是很重要。

 

也许,这个世上,最不重要的就是真相吧,盖聂看了眼手上的木剑,心想。

 

因此,当时月儿在机关鸟上问到,自己的父王是不是很爱她们母女的时候,他想了想说,爱。

 

兴许,对于月儿这种从小流浪的孤儿来说,没有比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深爱着自己更开心的事情了吧。看着月儿欣慰的表情,盖聂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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